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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專訪》獨家|跟自己對話? 2014太陽花vs. 2019黨副秘的林飛帆「互問!」 談體制內外的衝突、矛盾與平衡

2019.12.20
16:54pm
/ 放言編輯部 歐芯萌

跟林飛帆談心會令人自省:「年輕世代真的該扛起來了。」身為2014年的學運領袖,自發性地長期參與各式社運,他細數:「2008年我第一次參與野草莓,後來反國光石化、反媒體壟斷,然後到318。」不難理解林飛帆對於社會時事懷抱著同理心與責任感,總想盡一份自己的力量去參與、行動和改變。(*文末有訪談小短片)

 

說到林飛帆,你會想到什麼?「318」、「太陽花」、「學運領袖」?這一切對他本人而言,已經距離遙遠,儘管大眾記憶仍舊鮮明,林飛帆坦言:「我本來就淡出鎂光燈很久了…,已經離開這個圈子有一段距離。」現在職守民進黨副秘書長的他,埋首處理的公文量是韓國瑜的三倍,年紀只有韓國瑜的一半,工作量卻是韓國瑜的好幾倍。

 



採訪當天踏入林飛帆的辦公室,目擊他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便當才吃幾口,見到我們進門,又急忙將便當盒蓋上;等待架設器材的時間,林飛帆急著簽那座堆得跟小山一樣高的公文!閱覽、簽名、蓋章,交代後續處理事宜,他的份內工作忙個沒停,不僅壓縮了專訪的時間,整盒便當也默默在他辦公桌上涼掉,淹沒在公文海中…。

 

從「反送中」回頭看「太陽花」

 

跟林飛帆談心會令人自省:「年輕世代真的該扛起來了。」身為2014年的學運領袖,自發性地長期參與各式社運,他細數:「2008年我第一次參與野草莓,後來反國光石化、反媒體壟斷,然後到318。」不難理解林飛帆對於社會時事懷抱著同理心與責任感,總想盡一份自己的力量去參與、行動和改變。

 

論及現正水深火熱的「香港反送中」最觸動情緒的部分,林飛帆秒答:「很多,其實太多畫面!」他語氣凝滯地回憶:「比如16歲的小女生陳彥霖命案,那樣的case已經不只一起!還有印尼的記者被打瞎眼睛,也有示威者是從樓上被丟下來,就這樣陳屍在街頭,或無名屍的案例,在香港今年已經是歷年最高。」林飛帆坦言,有時會有無能為力的感覺,「那幾個晚上的狀態都是一直盯著那個畫面看,卻沒辦法幫到什麼忙。」

 

回頭看2014年的太陽花學運,林飛帆指出,當時也發生過「行政院事件」,在院長江宜樺首肯下發生比較暴力的鎮壓,有非常多人受傷,但有2個狀況緩解了當時的擔憂:一部份是「國民黨內部勢力分裂」,在國會的駐衛警是院長調度的權力,幸好當時立法院長王金平沒有做出歷史性錯誤的決定;另一部分是「有一些力量撐在那裡」,比如現在的總統蔡英文、閣揆蘇貞昌當年在第一時間前往立院旁邊守護學生。「台灣先天上的環境,不容許政府獨裁、暴政,這是我們跟反送中最大的差別。」

 

318學運前後的心境衝突

 

在太陽花學運「一夕爆紅」,是林飛帆從沒想過的事,人生故事的轉折點,從2014年3月18日那晚就此開啟。他坦言,過去從事抗爭,搞了社會運動很多年,媒體根本不關心。「一直到當天嘗試佔領立院之前,其實都沒想過會真的成功!也沒想過守得住第一個晚上,原本認為第一晚就會被攻破,然後被清走,所以後續也就同樣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一波社運過程中變成媒體焦點。」

 

儘管認為不以「學運領袖光環」的角度看待自己,但318學運落幕後,林飛帆在台灣一直有動見觀瞻的感受,「所有事情大家都在看,出去逛個街、買個東西、闖紅燈都會被大家認出來,那是一個相對比較壓抑的狀態。」他陳述自己遇到的另一個難題是:「學運結束後,很多議題大家會習慣叫你表態,但不見有時間好好研究過;比如我原本的守備範圍是兩岸政策和服貿,但變成全國公眾人物後,很多外界聲音希望在『每件事』都要表態。」

 

「在英國念書,那是我人生最快樂的一段時間!」2017年出國,林飛帆遠離台灣群眾視線的壓迫,外出透透氣。「當時我去了歐盟很多次,跟歐洲議會很多議員變成好朋友;也跟德國、英國、法國一些研究台灣的學者建立良好關係。」林飛帆意猶未盡地說:「英國工黨有一個很大的青年組織Momentum,那其實是英國工黨黨魁Jeremy Corbyn的外圍組織;另外工黨大會我也去看了。」他直言,那段時間知識、文化和眼界都拓開,蠻受衝擊!

 

(圖說:林飛帆埋首處理的公文量是韓國瑜的三倍,年紀只有韓國瑜的一半,工作量卻是韓國瑜的好幾倍。)

 

「加入政黨與否?」內心掙扎

 

「我當時第一時間,沒有想過會進來政黨!大家也都沒有想過!」林飛帆坦言,原初的規劃是今年9月份要回去念博士班,因此7月15日做出決定前,「直到前一天,我都還在猶豫。」林飛帆毫不諱言,接這個工作對他而言「個人成本也是蠻大的!我當然可以待在一個相對安全的道德高地上,不要去承擔任何被批判的風險。」

 

面對抉擇與掙扎,林飛帆話鋒一轉又說,「但如果我選擇相對安全的路徑,很多事情我沒辦法第一線去參與,沒辦法直接參與很多,不管是政策或政治議題。」推著林飛帆接這份工作的動力,身邊的香港好友「黃之鋒」也是其一:「他告訴我們一定要守住這次選舉!如果國民黨上台,香港的狀況會慘到無以復加;如果台灣是一個親北京的政權上台,中共更可以肆無忌憚;香港友人覺得,台灣現在還是香港命運很重要的一個範本!」

 

出任副秘至今,「慢慢開始磨合,同事間知道互相在意的點,怎麼讓事情比較順的進行。」林飛帆觀察自己原本思考很多事情時,還是蠻社運的想法:「如何在單一政策下推進?跟行政、立法部門怎麼談?比較多是社運或議題、政策目的考量。」不過畢竟身為執政黨,很多人思考問題時,是從整個盤上面有多少不同的議題切入,去互相牽動,「這是一個很大的博弈過程,尤其大選期間潛在非常多角力,很多純粹的政策議題都變成攻防,必須考量風險控管。」

 

在工作的每個面向「切換角色」

 

以副秘身分前往美國助選,讓他深刻感受到身分角色轉換的衝擊。林飛帆說,當時去美國跟僑胞相處,必須爭取他們回來投票、支持黨,「跟過去可以不用表態支持哪一個政黨,可以純粹談我想談的議題跟理念,是兩種不太一樣的狀態。」他感受到2014年時比較沒有包袱,「大家不同派系、信仰、政黨認同的人都可能支持你」;這次代表黨,要面對有些長輩還是不太諒解,民進黨初選過程的一些紛爭,「他們會對你的態度有一些稍微的不同。」

 

置身不同情境,必須「切換角色」,對一位31歲的年輕人來說,尚無法老練地面對人情世故。「坦白講,處理內務之外還要在檯面上發言,角色身分必須裡外不斷地轉換,是有點吃力。」林飛帆不僅要負責黨務工作,也要跑輔選行程,面對繁重的工作量被攻擊薪水,他順理了這件事的脈絡:「從一開始,文嘉1月份找我的時候,就是問我有沒有可能來做他的副秘書長?」林飛帆說明:每個副秘書長基本的起薪就是這個待遇,「這不是我進來才有9萬塊!這份職務要付出的成本代價跟責任也蠻大。」

 

林飛帆抒發內心真實地感受:「我覺得這個政黨,願意給一個31歲的年輕人站在這個位置,我可以跟主席、秘書長和大家在同一個房間裡開會,可以一起決定一些事情和方向,甚至是跟府院的同仁大家一起討論,我覺得這是對一個31歲的年輕人來講,蠻好的歷練和肯定。」他坦言自身過去跟黨沒有這麼深的淵源,也不是哪個派系出身,對黨而言是一個陌生的外來人,「我也要花一段時間去磨合,取得他們信任。」

 

(圖說:負責黨務工作,也要跑輔選行程,林飛帆在工作中深刻感受到「身分角色轉換」的衝擊。)

 

職場和婚姻生活的平衡

 

正值選戰白熱化倒數階段,「我之前比較糟糕的狀況是,時常忙到晚上11、12點,然後回到家可能都12點多,倒頭一秒就睡死了!」林飛帆表示,老婆不會很生氣,也可以理解這半年選戰過程中極度忙碌,是政治工作會有的常態,「我們現在比較少時間相處,這半年她比較辛苦一點。」

 

副秘角色背後,身為人夫的林飛帆不認為「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他心境成熟地說:「本來就所有感情都一定要經營,不管是結婚還是不結婚;當然時間相對有限,沒辦法好好陪伴彼此的時候,就要更用心去感受一下對方在意的事情。」林飛帆嘗試把自己的時間調整到,晚上至少睡前半小時、一小時,「盡量彼此能夠講講話,還是要有溝通。」

 

「我必須要說,我們家的飯,真的是『我煮的』!」林飛帆強調,自從接了這份工作之後,就沒有時間煮飯,「所以我老婆只好吃外食。」他提到夫妻兩人一起去英國時,「飯是我煮的,她可能幫忙切切菜,基本上有分工啦!」林飛帆承認自己是非常喜歡煮飯的人,「而且我非常會煮!像打拋豬、東坡肉、番茄炒蛋、羊肉爐、燒酒雞都ok啊!退休後可以考慮轉行。」

 

 

 

記者歐芯萌/攝影;影像攝錄、影片剪輯:虞宗奇;內文與影片照片來源:林飛帆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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