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英時回憶錄》：共產主義者最初信仰 後來演變成「誤會」

 

文／放言編輯部 蘇穩中

 

享譽國際的學者余英時，出版最新回憶錄。有「人文諾貝爾獎」美譽的「克魯格人文與社會科學終身成就獎（Kluge Prize）」殊榮的史學泰斗余英時，是當代聞名於世的史學家，專研中國思想史和學術史。余英時在回憶錄中提到，表哥的共產主義信仰影響他很深，但表哥後來的價值觀也從共產主義思想回歸到「五四」以來流行的西方價值，如民主、自由與中國文化的傳統。

 

 

一位出色的史學家，也充份關懷社會議題，余英時曾反對財團壟斷媒體，他曾寓意深遠指出「台灣好不容易才爭取到今天這一點點民主和自由的成果，體制雖已初具，基礎則尚未穩固，台灣知識人社群必須以維護民主、自由體制並促使它不斷成長，為最大的天職，稍有鬆懈，便必將落進中共的『統戰』謀略之中。」

 

新書《余英時回憶錄》共耗時12年，余英時對共產主義和共產中國的認知、解讀值得一讀。余英時在回憶錄透露，表哥對共產主義信仰虔誠是他的「啟蒙者」。他在回憶錄提到在北平這11個月期間，失學在家，無所事事，和北平的大學生偶有來往，接觸到當時最敏感的思想問題。他又愛讀當時一些流行較廣的期刊，如《觀察》、《獨立時論》、《新路》等，自然而然地開始思考共產主義、社會主義、自由主義等論題。

 

表哥對共產主義信仰虔誠是余英時「啟蒙者」

 

然而，余英時強調，回憶1948年在北平的思想旅程最重要的人，是當時在北京大學法律系讀三年級的表哥汪志天。余英時形容表哥是一位懇切的人，也是最早向余英時灌輸共產主義理想的人，後來余英時追尋理想的結果並沒有完全接受共產主義。

 

余英時回憶錄中談到自己反對社會財富由少數資本家壟斷，因此傾向於一種分配公平的體制，同時也願意接受某些涉及全體人民生活的大企業（如鐵路）應由國家經營，但是他一開始便認定「自由」是現代社會和個人所不能或缺的中心價值，當時許多人都討論美國總統羅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的「四大自由」，他是完全同意的。

 

共產主義實踐者選擇信仰 是一場「誤會」

 

表哥傳授余英時信仰理念時，他體悟到表哥的信仰並不建立在理智的認識上，甚至可以說，和他同時代知識人的例子而言，他們在文化大革命後有了新的覺悟，也無不異口同聲地說當初對信仰的選擇多少不免出於「誤會」。

 

最後一次余英時和表哥聚會是在1980年代初的紐約。余英時提到，這是分別30多年以後的重晤，彼此都不勝感慨。那時他以北大代書記的身分到美國訪問各大學，在西岸的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和東岸的哈佛大學都受到隆重的接待。他們在紐約暢談兩天，但他的意氣卻相當消沉。

 

余英時表哥意氣消沉 與孔子銅像合影興奮

 

余英時發現到，表哥在文革後並不受中央領導人的重視，更重要的是，表哥對早年信仰顯然已發生根本的動搖。表哥的夫人（早年也是一位真正的信仰者）很率直地告訴余英時「你們（主要指余英時父親）看得遠，幸而早出來了。」表哥在一旁也默認了這個說法。

 

回憶錄內容中，表哥還有一件事給余英時深刻印象。余英時提到，他和表哥到紐約唐人街吃飯，經過一座很大的孔子銅像，表哥十分興奮，一定要和余英時在銅像前留影，作為紀念。余英時形容，在表哥早年信仰誠篤的時期，這是不可想像的事，然而表哥確是出於內心不可抑止的一種衝動。

 

表哥對共產信仰徹底幻滅後，余英時強調，表哥的價值觀似乎向兩個源頭回歸：一是「五四」以來流行的西方主流價值，如民主、自由。第二是中國文化的傳統，主要表現在對於人的尊重，這是表哥對孔子抱有很深敬意的根本原因。

 

 

(顯圖取自VC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