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丹心】《對中戰略長電報》有什麼新的政策建議？

前不久，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The Atlantic Council）發表了一份匿名的對中政策的報告，這份報告長達八十多頁，仿照當年「冷戰之父」肯南（George Kennan）有關蘇聯本質分析以及美國對蘇戰略建議的「長電報」（The Long Telegram），很明顯作者是比照當年冷戰時代設計對蘇戰略的方式，在今天建構一個對中戰略。大西洋理事會總裁坎普（Fredrick Kempe）特別對此提到，「大西洋理事會從未發表過匿名報告或是文章，但因為作者所展現與眾不同的識見而為此破例，還說這篇報告是大西洋理事會有史以來所發布最重要的報告之一。 

《對中戰略長電報》提出的一些基本主張，例如：美國對中戰略要有長程規劃，不會受到短期的任期限制，也要明確界定出美國絕不允許中國跨越的紅線、主要國安關切領域、次要但屬於戰略競爭性的議題區、與中國可有戰略合作的地帶等。強調理念在對中競爭的必要性，與盟友在對中競爭的重要性等，其實在之前的各種討論中都出現過，並不新奇。令我比較關注的，是另外兩條主張，以前似乎沒有太多人提到過：第一，要把習近平與中共分開。報告指出，習近平在黨內非常孤立，沒有必要把他和九千萬中共黨員綁在一起。言下之意，美國應當傳遞出樂見習近平被中共內部剝奪權力的訊息；第二，希望中美關係能夠回到習近平執政以前的時代。這兩條，都可以讓我們對於現在美國的一些對中政策的討論，有更深入的認識。 

習近平權力不穩固 

首先，這份報告的作者對中國的政治狀況，應當說是有一定的深入了解的。在外界普遍認為習近平大權在握，幾乎是獨裁地位的時候，作者能夠看懂習近平的權力基礎其實並不穩固，這是相當難能可貴的。但是作者似乎也是一知半解，因為該報告的基調，還是寄希望於中共內部發生類似政變這樣的政治變動。而事實上，今天中共高層內部的狀況，跟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時代不可同日而語，黨內各大山頭雖然都對習近平不滿，但是各級官員的腐敗已經根深蒂固，任何政治變動都可能損害到自己的既得利益，這使得各派系對習近平投鼠忌器。在我看來，如果真的希望習近平倒台，還是要有來自外部的強大壓力，才能夠給中共內部的反習勢力以可趁之機。被動地等待中共內部發生變化，顯然過於理想化，基本上是一種幻覺。 

沒有習近平的中共 

其次，提出中美關係回到習近平以前的時代，反映出美國的對中政策圈主流，還是改良派。形成對比的，是前任國務卿龐培歐的主張。按照龐培歐的政策，美國採取戰略主動方式，目標針對中共政權，這是一個「革命派」的主張，基本上不對中共保持希望。在我看來，這是對中共最清醒的認知，因為中共不可能進行自我改革。而拜登團隊，以及這份《對中戰略長電報》表達出的，還是希望未來的中國，仍然能在中共的統治下，只不過他們希望是一個沒有習近平的，比較溫和開放的中共。這表現出美國對中政策的主流，對於中國民主化的前景非常悲觀，不認為中共在可見的未來有出現危機的可能，因此也不太可能支持中國的民主化力量。 

這樣的悲觀，其實在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也出現在美國的對蘇政策研究中。當時也沒有幾個人認為蘇聯共產黨會垮台，因此只是希望蘇共能開明一些。然而，蘇共很快垮台，證明了他們的判斷錯誤。我認為，這樣的錯誤，來源於對於極權體制的演變邏輯的認知。當年肯南的《長電報》的核心理念，就是極權制度必將崩潰，這是體制本身決定的。這是一個十分深刻，十分精闢的預見，且已經被歷史發展所證實。而這份所謂「更長的電報」，在對中共極權制度的認知上，顯然不如那份「點一點的電報」。 

（圖片翻攝自atlanticcouncil.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