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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焰飛芒】敢做敢為──太陽花學運10周年回眸

2024.03.21
17:30pm
/ 孫瑋芒

太陽花學運的參與者、往後命運大不同,這不過反映了社會的多元化,無法抹滅這個群體救台灣的動機,更不影響這場學運的劃時代意義...

 

太陽花學最感人一幕,一直珍藏在我心中。

 



十年前的這一晚

 

10年前的3月23日晚間,參與學運的部分民眾和學生占領行政院,3月24日凌晨,大批配備頭盔、盾牌、警棍、護膝的鎮暴警察來到行政院廣場進行暴力清場,群眾手挽手就地坐下,齊喊「警察後退!警察後退!」我手持相機在外圍採訪,被警方勸離。凌晨一時多,我來到鎮江街、忠孝東路交口,上百名表情嚴肅的學生已在街口靜坐,男生在前,女生在後,有人頭上綁著「捍衛民主」額帶,他們共同以人肉構築街壘,堵住鎮江街入口。負責後勤的學生,迅速用紙箱搬來竹炭水、蘋果夾心麵包,放置在靜坐人群最前方,準備徹夜守護這個據點。一名男生來到鎮江街現場,以粗話強調語氣,哭訴學生在北平東路遭到鎮暴警察暴打。

 

當時執行「行政院淨化勤務」的鎮暴警察已在忠孝東路週邊取得絕對優勢,鎮江街、忠孝東路交口的另一端,就是青島東路──學運支持者聚集的大本營。如果優勢警力和鎮暴水車從鎮江街長驅直入,進入青島東路進行驅離,學運的主力就瓦解了,占領立法院的學生則陷入孤立無援。學生們有組織力,也有戰術眼光,324凌晨的鎮江街,除了人肉街壘,面臨青島東路的一端,已用一排流動廁所組成路障。

 

鎮江街的一小群人,以無比的勇氣守護了太陽花學運。占領立法院第一批人,以及隨後趕到立法院兩側青島東路、濟南路日夜聚集的群眾,守護了台灣。他們絕大多數是年輕人。

 

敢做敢為的無邊無際、偉大

 

法國文豪雨果在《悲慘世界》盛讚巴黎:「它不僅偉大,而且無邊無際。為什麼呢?因為它敢做敢為。」《悲慘世界》並指出,要革命,單憑法國啟蒙思想家孟德斯鳩預感、狄德羅宣揚、盧梭策劃等等,還是不夠的,「必須有(法國革命領袖)丹東敢做敢為。」太陽花學運的前鋒占領立法院,表現了敢做敢為,打動了社會而得到群眾聲援。

 

雨果認為巴黎民眾「始終是個頑童」,創造了12歲流浪兒加弗洛什(Gavroche),這個精靈似的、磷火似的頑童,象徵巴黎。加弗洛什參與1832年革命時,不顧危險,到街頭從軍隊死屍身上搜集彈藥,被鎮壓革命的狙擊兵開槍打死前,仍然唱著歌。2012年音樂劇電影《悲慘世界》中,加弗洛什死前唱著《你可聽到人民在歌唱?》(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加弗洛什之死,在小說中和電影中都是極動人的一幕。

 

占領行政院,是台灣年輕人頑童性格的體現,這種大膽行為涉及侵入建築物、毀損公物等罪,甚至是革命的象徵。當時的部分年輕人並沒有顧慮那麼多,聽到馬英九323當天舉行記者會指責學生違法占領議場、強硬拒絕退回服貿,義憤填膺之下,就做了。324凌晨,民眾從電視轉播看到鎮暴警察以盾牌和警棍將抗議學生強行架走、鎮暴水車向群眾發噴強力水柱,現場一片年輕人哭喊聲。到了白天,網路和媒體進一步揭露鎮暴警察暴打群眾,使人聯想到六四事件。

 

享受太陽花學運的遺產

 

台灣主流民意反對在社會運動中使用暴力,但同情弱勢。占領行政院事件之後,更多群眾到立法院周邊聲援,民眾捐輸的毛毯、睡袋、瓶裝水、水果、零食湧至,「學運現象」出現大量標語和裝置藝術,內容是批判馬英九、譴責警察暴力,像是「警察暴力 獨裁治國 民主濺血」、「譴責武力鎮壓 總統出面道歉」。

 

330反服貿大遊行氣勢驚人,號稱集結了35萬人,要歸功於324學生的流血犧牲激起了社會廣大同情。我在現場看到人群中舉出染了血跡似的紅色顏料的白旗,上書楷體黑字:「324血腥鎮壓 血淚不會白流 當獨裁成為事實 革命就是義務」。公投盟在濟南教會前掛出黑底黃字橫幅,寫著「法辦江兇 馬匪下台」。

 

太陽花學運有廣大群眾參與,有媒體視為學運領袖的精英,有自稱「賤民」的參與者。有人後來身陷醜聞,有人背叛初衷投入親中陣營,這不過是學運參與者反映了社會的多元化,無法抹滅這個群體救台灣的動機,更不影響這場學運的劃時代意義。

 

太陽花學運擋下了《兩岸服貿協議》,並喚起國人抗中保台意識,先是在2014年底九合一選舉重挫國民黨,接著是2016年政黨輪替,馬英九成為紅藍陣營眼中害國民黨失去政權的罪人。台灣沒有變香港,擁有傲視亞洲的民主自由;減少對中國倚賴後,台灣經貿發展得更好,由股市兩萬點印證;抗中保台是主流民意,反映在賴清德當選總統。我們今天仍然享受著太陽花學運敢做敢為的遺產。

 

 

圖片來源: 孫瑋芒臉書:放言視覺設計部 林巧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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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瑋芒
自由作家、攝影人,出版有長篇小說、短篇小說集、散文集。曾擔任美國《讀者文摘》特約作家、報社編務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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