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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佑專題4-1:在戒嚴的台灣社會掀起「黑色旋風」,羅大佑展現流行歌曲的批判力量

2020.09.14
18:25pm
/ 放言編輯部 資深編輯 廖明潔

羅大佑連著以《之乎者也》、《未來的主人翁》兩張批判性專輯在台灣社會造成漣漪,他也成為強烈的反叛符號象徵,但這一切也讓他承受極大的壓力而亟思出走

 

羅大佑在1982年以一張橫空出世的《之乎者也》專輯震撼了當時的台灣社會,也加速了民歌時代的終結,之後他仍不斷的以許多音樂作品唱出時代的聲音,成為了影響華語地區好幾代音樂人的「華語流行音樂教父」。身為華語歌壇反映社會現況的「批判歌曲」開創者,他在不同時期的音樂歷程也都和台灣的社會發展有著密切的關聯。

 



羅大佑1954年出生於一個醫生世家,從小就學習鋼琴,在青少年時期開始大量接觸西方流行樂,雖然也隨著兄姊的腳步進了醫學院,但此時他已大量展現音樂才能,彈得一手好鋼琴和吉他,也開始創作;不過與當時社會逐漸興起的民歌風潮不同,常常大量閱讀和思考的羅大佑喜歡的是帶有反叛意識的搖滾樂,他加入過一兩個樂團,也陰錯陽差地擔任過林懷民雲門舞集表演的鍵盤手。跟他同樂團的團員王正華後來把羅大佑介紹給電影《閃亮的日子》導演,促成了他為電影創作主題曲,電影票房差得驚人,他的音樂才華卻被注意到了。隨後羅大佑在張艾嘉加入滾石唱片的首張專輯中,不但貢獻了〈童年〉、〈是否〉、〈光陰的故事〉等創作,還擔任專輯製作人,這是他從中國醫藥學院畢業並取得醫師執照後,首度擔任製作人製作的第一張唱片。當時由於許多投入校園民歌創作的年輕人寫出來的歌曲,結構及和弦都太簡單甚至千篇一律,歌詞也顯得言不及義,使得在台灣已流行2、3年的民歌風潮有些退燒;《童年》專輯的曲風有些接近民歌,卻又顯得更為深刻許多,為張艾嘉增添了不少知性形象;這時期的羅大佑也正在醞釀他自己有著更大野心和視野的新作品。

 

《之乎者也》專輯把華語音樂提升到全新高度

 

1980年林義雄滅門血案發生,當時仍在仁愛醫院上班的羅大佑正好值班,親眼見到了倖存者林奐均被送到急診室,這成為他從寫情歌轉向寫批判時政與社會歌曲的轉捩點。他自費錄製寫好的歌曲,並把錄好的作品送去日本委由當地樂手編曲、演奏以達到他想要的音色和質感,前後花了3年時間,花掉一百多萬,終於完成這張叫作「蛻變」的專輯。據他的朋友、知名攝影師杜達雄表示,當時杜達雄已幫羅大佑拍好要當專輯封面的照片,但是歌曲太過前衛,沒有唱片公司願意出版。經過幾番折騰,在杜達雄的牽線下,創業不久的滾石唱片願意試試看答應發行,這時羅大佑突然去燙了個爆炸頭,也把專輯名稱改為《之乎者也》,封面照片只好重拍,羅大佑以一身黑衣戴個墨鏡的造型出現,這張專輯總算水到渠成,在1982年4月21日正式發行。

 

(《之乎者也》專輯在台灣社會引發許多討論) 

 

《之乎者也》專輯中,有批判當局出版審查制度以及只顧風花雪月年輕人的專輯同名曲〈之乎者也〉,有唱出到大都市打拼卻無所適應的邊緣族群心聲的〈鹿港小鎮〉,還有顛覆情歌定義的〈戀曲1980〉,及與校園民歌路數完全不同的〈光陰的故事〉、〈童年〉、〈將進酒〉等歌曲,題材面向廣博,可說每一首歌都有意義,一推出就震撼了當時的台灣社會,讓大眾發現原來流行歌曲也是可以關注社會議題和乘載思想的,當時有人把穿黑衣、戴墨鏡的羅大佑比擬為西洋歌壇唱出反戰歌曲的Bob Dylan,稱他在青年知識份子之間造成的反動思潮猶如「黑色旋風」。這張專輯把華語音樂提升到一個全新的高度,也敲響了校園民歌的喪鐘,讓校園民歌的時代提早結束。

 

 

《未來的主人翁》專輯批判力道更猛烈

 

創作力正旺盛的羅大佑,緊接著在1983年推出第二張創作專輯《未來的主人翁》,繼續對民族、時局、傳統社會進行批判與反省。主打歌〈亞細亞的孤兒〉一詞出自台灣作家吳濁流,那時候美國與台灣斷交,台灣在國際間受到排擠,地位低落猶如國際孤兒,雖然歌曲發行時另有一副標寫著〈紅色的夢魘-致中南半島難民〉,但羅大佑多年後承認,那是要避免當時新聞局刁難所寫的,實際上他就是在指台灣。他受到前Beatles成員保羅.麥卡尼的歌曲〈Mull of Kintyre〉編曲加入蘇格蘭風笛的啟發,改以吉他搭配中國樂器嗩吶伴奏,後段更加入軍樂隊小鼓的聲音,感傷又沉痛的唱出「沒有人要和你玩平等的遊戲,每個人都想要你心愛的玩具」,特殊的題材引發許多討論,一度受到國民黨文工會關切,後來歌詞被收入1984年的「台灣詩選」,顯示這首歌在知識份子間受到的肯定。〈未來的主人翁〉是羅大佑對現代化社會從教育制度到工業環境種種對下一代造成殘害的控訴,歌曲最後撕裂般的唱著「我們不要被你們發明變成電腦兒童,我們不要被你們忘懷變成鑰匙兒童」,其造成的震撼效果後座力十足。搭著當時民國72年所寫出的〈現象72變〉歌詞,一開始的「黃花崗有72個烈士,孔老夫子有72個弟子,孫悟空的魔法72變,我們又等到民國72年」,才讓人驚嘆於他的文采,接著的「有人在大白天裡彼此明爭暗鬥,有人在黑夜之中槍殺歌手。是個什麼樣的心理因素,每年要吃掉一條高速公路」又讓人立刻陷入沈思之中。

 

羅大佑在專輯的文案中寫著「真正為大衆創作過的人,才知道那是如何難以攀登的山嶺」,他之後也表示,「這其實是最慘痛的一張唱片,碰到的挫折、失敗的感覺是最多的」,雖然專輯的製作過程讓他十分掙扎,但這些題材特殊又批判力道強烈的歌曲,在還未解嚴的台灣社會激起了非常大的漣漪,「專輯裡9首歌被國民黨禁了8首」。連著兩張專輯,讓羅大佑成了強烈的反叛符號象徵。

 

《家》專輯造成羅大佑的出走

 

1984年,他推出第三張創作專輯《家》。羅大佑曾經在受訪時表示,「我每次告訴人家:千萬不要相信超過30歲的人講的話。因為在你變得成熟的時候,你也會變得保守一點」,而這一年,他正是30歲。連著兩張驚天動地的專輯,羅大佑因此被年輕人奉為可以帶領著他們衝撞體制的領袖人物之後,他卻回歸到自我的內心,做出一張溫情而內斂的專輯,這讓許多人感到錯愕莫名。羅大佑多年後表示,「我自己形容《家》這張唱片是溫情主義,這也可能是我的一個過渡時期。這個妥協對我來講應該是短暫的」。他表示當時自己承受的壓力已經超出所能容忍的極限,「我被認為『太親黨外』,寫的歌也被認為『有較濃的政治色彩』,有批評說是什麼『抗議歌曲』,什麼『年輕人的代言人』云云。但『黨外』也對我有高要求,希望多寫一些歌曲去爭取什麼。我越來越覺得沒有意思,處於政治的夾縫中,自己要寫的東西不是自己要寫的,一出名,每個人都想利用你去寫他想要你去寫的那種歌曲。在那個環境下已經很難去寫你自己感覺到的真正的生活。我決定抽身出來。怎麼做?唯一的辦法,只有離開臺灣。」

 

(羅大佑自稱第三張專輯《家》是溫情主義)

 

 

於是,身心倍感疲憊的羅大佑決定回歸醫生本業,正好當時也有機會讓他赴美國行醫,羅大佑的「黑色時期」就此結束,但這個美國之行反而讓他更認清了自己,也開啟了羅大佑的下一個時期。

 

 

圖片來源:翻拍專輯封面、翻拍網路資料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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