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曲歌后詹雅雯去年驚傳罹患帕金森氏症,左腦已中度痿縮,引起各方關切。出身貧苦的詹雅雯,從夜市走唱起家,一路唱進金曲獎殿堂並登上指標性的台北小巨蛋開唱,除了不服輸的堅毅個性,更因為有一顆溫暖的同理心圈住了廣大的粉絲。
詹雅雯本名詹淑貞,在彰化員林出生,後來全家搬至台中,她是家中長女,下面有一個弟弟和妹妹,父母親是藤編工人,經濟狀況本來就不是太好,又雪上加霜遇上被倒會40萬,生活更顯捉襟見軸。全家擠在鴨寮旁只有一個大通舖的房子,家中沒有電視機,她和弟妹常跑到鄰居家扒著大門紗窗想跟著看裡面電視在播的卡通,爸爸怕這樣會打擾鄰居,就把他們帶回家說要教唱歌來轉移注意力,無意間啟發了她對唱歌的興趣,5歲時學會唱的第一首歌是郭金發唱過的〈為伊走千里〉。
家境貧困,看盡人情冷暖
念國小時她只有一件制服沒得替換,晚上用手洗了無法脫水只能晾著,到早上還沒乾也只好照穿,身上的潮濕怪味道讓同學都不想接近還會排擠霸凌她;清貧的環境讓她自小就身體有狀況,沒水壺可以裝開水去學校,她都直接打開水龍頭喝生水,連喝了6年導致喉嚨長腫瘤,拖到最後才去住院開刀,躺在病床上的她看到周遭都是生病的辛苦人,暗暗立志以後要念護校。不過夢想終究不敵現實,國中畢業時,爸爸表示無力供她再升學,她聽了爸爸那句「妳要認命」後,一個人騎腳踏車到車站再坐客運去到苗栗,只為了看一眼護校的大門,大哭一場的她告別這小小心願後,從此開始努力工作分擔家計。
詹雅雯在13歲的時候曾和妹妹詹雅云一起去參加一個歌唱比賽,妹妹是參賽者之中年紀最小的卻拿到冠軍,因此被雅鸝唱片創辦人賴清木(筆名潁川)注意到,潁川提議讓兩姊妹組成團體出道,爸媽對此也不反對,於是兩人開始以「櫻花姊妹」之名灌錄唱片。與一般懷抱明星夢、想要多露臉的天真少女不同,很早就經歷人世冷暖的詹雅雯要求唱片公司不要安排她們上節目宣傳,也不要拍宣傳照,她想著的是,如果歌不紅,自己繼續在工廠當女工或是擺攤作生意也不會被認出來而受影響。櫻花姊妹專輯發行後,穎川帶著姊妹倆拉著裝滿CD、卡帶的推車跑遍全省的唱片中盤商及各大夜市推銷,倒也有不錯的銷售成績,於是陸續錄製了8張收錄台語老歌的「吉他走唱」專輯、6張收錄國語老歌的專輯,也都沿用夜市走唱推銷的方式。此時期的詹雅雯,白天在婦產科診所當櫃檯,晚上去唸夜校,賺的錢全部交給父親還債,自己一個月只有150元的餐費;經過幾年持續且固定的發片,一直有不錯的銷售成績,總算讓家中的經濟情況漸有改善。
靠土法煉鋼學唱歌和創作
漸漸長大的妹妹最終受不了這種為錢唱歌奔波的生活,身為大姊的詹雅雯再度一肩扛起,她讓妹妹去專心做正職工作,她自己辭掉婦產科的工作,準備單飛出專輯,並在唱片公司身兼送貨員和會計。其實姊妹倆小時候參加歌唱比賽時,只有妹妹受到評審稱讚,詹雅雯是被點名「沒有天份」的,為了單飛,她爬樓梯練肺活量,並自創「喝水練習法」,含著一口水在嘴中,仰頭讓喉嚨發出聲音,藉此練習唱出不同層次和振動頻率的抖音;唱到高音會唱不上去,她摸索出適時利用假音轉換就可以唱上去的方法,這樣的演唱技巧其實與唱日本演歌的方式很類似,「演歌唱腔」也因而成了詹雅雯的招牌。1991年她的第一張個人專輯《是你傷我的心》推出,獨特的嗓音及唱腔讓當時的台語市場注入一股新勢力,銷售量破30萬張,此後陸續推出的專輯也都賣得很好,詹雅雯漸漸成了台語歌壇的一號人物,也有了「夜市歌后」、「夜市江蕙」的封號。
值得一提的是,從她的第一張專輯開始,都固定會有幾首歌是出自她自己的詞曲創作,但是詹雅雯至今從未學過音樂,看不懂五線譜,也不會任何樂器,這樣的她完全靠著第六感直覺,就哼出一首首大受歡迎的歌曲旋律,也證明了當初評審說她沒有天份是看走了眼。詹雅雯從小一路經歷的人情冷暖,及周遭藍領階級打拼吃苦的故事,則都成了她歌詞創作的泉源。譬如〈生死戀〉是因為叔叔的過世讓她深刻體會到生離死別的傷心;〈阿母的手〉是因為媽媽覺得自己長年做工手變得很粗,想穿絲襪又怕手會把絲襪勾壞而捨不得穿,因此她為媽媽寫下「安慰我的彼雙手,無人比伊卡幼秀」。她在長期公益行善中接觸到受虐婦女孩童,了解到她們很常有用自殺來解脫的想法,於是寫下了〈賣火柴的女孩〉;曾是女工的她,體悟勞工朋友常覺得沒未來沒前景,用〈北極星〉裡的「人生一路已經行到這,卡苦攏經過,有什麼好驚」替他們打氣;而代表作之一〈人生公路〉,更以「人生的公路直直行,成功的路治叼一段,出外人本錢是打拼,志氣是唯一的靠山」為許多在底層打拼的老百姓帶來信心。
志工是正業,副業才是歌手
詹雅雯超過30年的演唱生涯中,共發行了超過60張專輯,創作超過3百首歌曲,許多歐吉桑、歐巴桑、運將都喜歡在伴唱機點唱她的歌,因此估計她的版稅收入一年可達七位數,而這些錢都成了她從事公益事業的資金來源。詹雅雯從小就不能玩樂只能賺錢養家,她說她對什麼是「快樂」沒有概念,別人說「助人是快樂的」,可是對她來說比較像是在療傷,看到貧苦的孩子就好像看到當年的自己,希望能為他們做點什麼。詹雅雯除了常常捐款公益活動之外,還擁有自己的「雅雯志工團」,她常親自帶隊到處為弱勢奔走,曾徒步到半山腰幫80多歲的獨居阿嬤清理掉一整桶的糞便,也曾在安寧病房為癌末阿公清唱,唱到自己狂哭,家屬反過來安慰她,她還到各監獄擔任「志工教誨師」,讓她自己都說「志工是正業,副業才是歌手!」
詹雅雯自2004年首度入圍第15屆金曲獎「最佳台語女演唱人」,至今已有多達8次的該獎項提名,並在2008年第19屆以《人生公路》專輯奪獎成為金曲歌后;2015年的《北極星》專輯不但入圍「最佳台語女歌手」,也獲得「最佳台語專輯」提名,是對她除了歌藝之外,還有創作及製作上的榮耀肯定。她還數度登上台北小巨蛋及高雄巨蛋的舞台舉行演唱會,是台語女歌手中少有的紀錄。這位出身貧寒的歌手,靠著不服輸的拼勁,和一顆溫暖有愛的同理心,在歌壇走出了一條不一樣的道路。
繼喉部腫瘤及3年前發現罹患無法自行分泌口水的罕見疾病之後,詹雅雯在去年初又因為確診帕金森氏症,左腦中度委縮,暴瘦到體重只剩42公斤,歌迷對她相當心疼,她自己倒是樂觀的開玩笑說「覺得能輕的像一陣風也不錯」,她也在臉書寫道:「人生每個病痛都是有原因的,在提醒自己要愛自己的身體,應該把速度慢下來了。現在最重要的課題是學習聽醫師的話、學習不要恐懼和新的生活方式並珍惜現在擁有的」。
(圖片來源:詹雅雯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