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直搗】中國維穩體制全面升級 導致無差別暴力事件頻傳

近來中國無差別暴力攻擊事件頻傳，十一月短短九天就發生三件駭人聽聞的事件，分別是11月11日廣東珠海體育中心慘案，造成35人死亡、逾百人受傷，接著是11月16日江蘇宜興無錫工藝技術學院的死傷25人慘案，和3天後湖南常德的開車輾壓學童案。

儘管事發後中國當局極力掩蓋，實際傷亡與犯案原因仍有諸多疑點，加上各地網管全面介入，目前網上已無相關訊息；但所謂事出必有因，向以安全著稱的中國社會為何突然迸現如此多的暴力事件，而且是無差別地傷害無辜民眾，絕對不是官方一句「偶發事件」就能帶過。

中國社會的報復行為三階段

針對當前中國社會亂象，外界大多以經濟滑坡、失業率高升，社會戾氣充斥來解讀。這當然不能說錯，畢竟當前中國經濟是改革開放以來最差的階段，經濟下行導致社會治安惡化，在許多國家都有，中國也不例外。但如此頻繁地針對無辜第三者的暴力攻擊，即使在不管制槍枝的美國都是少見的，何況是發生在號稱全世界治安最好的中國。

事實上早自上世紀90年代起，中國就有各種不同型態的社會暴力事件，在1990年代初到二十一世紀初的約10年裏，中國經歷了世界經濟史上最大規模的解僱工人浪潮，城裡產生大量下崗工人，全國加總至少有4500萬人。他們有的因解僱後的福利太低，每天從早帶着家屬跑到工廠幹部的辦公室或家裏抗議，或者帶着農藥，威脅要在幹部面前自盡；進一步就是暴力攻擊，主要用的是三角刀、鎯頭、鋼筋之類的工具。由此造成本廠幹部受傷的事例較多，造成死亡的情況極少。

上世紀末中國推行稅改，中央拿走全國三分之二稅收，地方政府只能依賴土地財政，隨著城鎮地產開發的氾濫，許多農民土地被徵用得不到合理賠償、或者自建的住房被強行拆除，於是進行更厲害的報復行為：有用器具打傷本村幹部的、用刀具砍死村長一人甚至村幹部多人的、對仇家滅門的、放火燒掉對方屋子的等等，甚至是用雷管炸藥把幹部辦公室或是開發商的屋子給炸毀掉。

香港學者丁學良根據多年調研的觀察，農民的報復行為之所以普遍比下崗工人的暴力程度高，初步結論是：國營中小工廠下崗工人爭取的是或多或少的福利待遇，他們都是城市戶口，住在單位分配的老舊宿舍，雖然低檔，至少能生活下去。而農民的土地被徵用、房基地被奪走、自建住房被強拆，若是得不到合理補償，給他和全家造成的損失太大。他也沒有城市戶口，沒有任何福利，以後全家的日子很難過。

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把仇人甚至仇家通通給滅掉。由此得出的規律性認識是：假如報復者心理正常，他在實行報復行為之前，多半已經思考過他的行為是否值得？只有當一切選擇之門都被關閉了，他才會實行最後一招：你不讓我活，我也讓你活不成。

到了二十一世紀初，報復行為上升到一個更高檔次。有人對法庭的判決不服，申訴多次無果；或者對上層領導積累了多年怨氣，於是藏着炸藥包，或者備好殺人利器，走進法庭引爆炸藥與法官法警共滅絕；或者偽裝成向上層領導滙報工作，走進辦公室直取對方性命。報復行為完成後，若是本人尚存，甚至會發表簡短演講，凜然說明出於什麼緣故實行暴力攻擊。11月16日無錫的慘案接近這個類型，殺人者許某事先發布了激烈的宣言，充滿了對權力不公的控訴。

以上三個階段的暴力報復行為，雖然動機各有不同，但有一個共同點：所有的報復者對誰是他認定的仇人很明白，報復者選擇其攻擊的目標並非隨意，「冤有頭債有主」是他的原則。因此報復者實施暴力攻擊後，往往並不逃走，堅信自己的行為是正義的。

中國社會新的暴力攻擊

到了二十一世紀，中國愈來愈多出現了新的暴力攻擊行為，就是過去多年發生在城市裏的向公交車乘客、向學童施暴，這個階段暴力行為針對的主要是公共交通車輛的乘客，攻擊者攜帶易爆易燃物上車，或是向沒有反抗力甚至不會自衞的兒童下手，報復行為的基本共同點是，被攻擊對象完全無辜，與攻擊者沒有仇恨關係。

為什麼會出現這類暴力攻擊？丁學良的解釋是：第一，從1990年代後期開始，中國維穩體制愈來愈全面細緻，技術監控和跟蹤手段日益進步。這樣一來，那些被認為是不穩定因素的個人即潛在的肇事者，被本單位、本住地、本片警盯得牢牢的。他發過什麼火爆言論、做什麼、去哪兒，都被高度監視。

第二，大眾傳媒把外國的恐怖主義行動鏡頭活生生地傳播到中國內地，尤其是中東地區的自殺攻擊、人肉炸彈等方式，產生模仿效果。第三，中國幹部和富貴人士享有的保安措施愈來愈完備，讓企圖攻擊者難以接近目標和下手，於是，暴力攻擊者只得對與己無關的無辜者下毒手。

丁學良預感，中國針對平民的無差別施暴行為還會增多，因為內心充滿仇恨的個人在增多，而且他們作案的工具特別是機動/電動車極易獲得。他質疑政府能嚴控槍支炸藥刀具，但對能撞死撞傷很多民眾的車子能怎麼辦？

香港信報專欄作者高天生在「終極維穩還看馬斯克」專欄中說，中國對各類「潛在殺傷力武器」管制非常嚴格，不但不像美國一樣輕易可以買到槍械，部分省市民眾就連「買菜刀」也要出示身份證、接受實名登記。然而「日防夜防」，卻很難防得了全國道路上的3億多輛汽車，畢竟政府不可能禁止車輛行駛。若有駕駛者鐵了心要作案，一輛汽車隨時會變成大殺傷力武器，近日的珠海事件正是慘痛例證。

高天生半嘲諷、半認真地稱，若要杜絕「蓄意撞人」，自動駕駛技術是一個可行方向，例如馬斯克旗下Tesla早前推出的Cybercab無人駕駛汽車，不設方向盤和油門，完全由人工智能（AI）操控。他研判，從維穩角度看，為防珠海慘劇重演，中國的自動駕駛技術或許可望加速落地。

說來悲哀，中國這麼大的國家，政府把大筆預算用於維穩，社會卻越維越不穩。中共的技術監控和跟蹤手段再如何進步，飽受欺壓、無處伸張的人民，最終也就是爛命一條跟你拚了。只是無辜的第三者跟著受害，這筆帳又該向誰算呢？

（圖片來源：新華網，微博，翻攝自X@whyyoutouzhele；示意圖製作：放言視覺設計部 傅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