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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特寫》叫好又叫座!《返校》從遊戲到電影不失原味…恐怖大師簡士耕:人物「服務」情節

2019.10.26
01:43am
/ 放言編輯部 資深編輯 陳雅菱

「因為漢強是個資深的電動迷,他很會打電動,他對於電動遊戲的畫面有種敬畏,所以他覺得他必須要把遊戲內所有元素完整呈現出來。」簡士耕坦言因為這點,讓整個過程很不原創,變成要去服務某種東西,他認為這是在編《返校》過程中最困難的地方。

 

「對我來說那是資本主義象徵,我要打敗它的那種感覺。」《返校》編劇簡士耕在訪問結束時走到自家頂樓,分享這裡是他創作的地方;雜亂的空間中有個小小的座位,這裡可以清楚看見台北101。搭配他輕鬆談起講工作狀態,不管是筆電曾從女兒牆摔下、描繪想劇情時漫無目的踱步,整個空間開始有了魔幻寫實的感覺。

 



《返校》,描述白色恐怖的國產遊戲,改編而成的電影票房至今已突破新台幣2.5億元。在導演徐漢強與兩位編劇簡士耕、傅凱羚,三人腦力激盪下,國片有了不同風貌。

 

走進簡士耕家中,他打聲招呼便搭配著泡麵,邊接受《放言》的專訪,就像朋友般樸實聊天。

 

關於威權

 

「因為我是『芋仔番薯』,爸爸是本省人,媽媽是外省人,兩邊都曾經跟我講過威權時代的故事。」簡士耕舉例像他阿公很會讀書、學商的,畢業後就進入台灣銀行,後來被調去上海,沒多久國民政府就被打敗撤退來台,阿公千方百計回到台灣,也回到台北的台銀,幫國民黨工作。簡士耕表示因為通貨膨脹,阿公第一次拿到的薪水就是一麻布袋,「我阿公那時候就拿起那個錢,在他老闆面前很不爽地把錢撕掉,後來就被下放去台東」。

 

講著講著,簡士耕發笑,頗有恐怖大師的架式與氣場

 

他笑稱:「阿公會撕錢就是很不爽啊,幣值都被你們(國民黨) A走了,幣值變那麼弱,阿公又是這方面的專業,你(國民黨)根本不專業又對我頤指氣使。」

 

談及《返校》,他表示遊戲剛出來的時候就覺得這遊戲太棒了,一定可以改編成電影,結果沒多久邀請就來了,蠻感恩的。簡士耕指出他編寫的多版本的角度都是由魏仲廷出發,更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稱從方芮欣的角度他寫不好,像是師生戀這部分他不太會處理。

 

「恐怖片有個原則是女生被嚇比較好看,然後她克服恐懼」,簡士耕笑著分享大部分恐怖電影的賣座公式。他指出因為這部分寫不好,就邀請傅凱羚進來,「就我和徐漢強兩個臭男生,又沒什麼師生戀經驗哈哈哈,我不是說凱羚有喔,是她比較能夠捕捉到細膩的情感。」

 

 

 

編劇間的激盪

 

「我覺得最大的困難是返校的結構。」簡士耕說原本前15分鐘要做一個感覺學校裡好像有鬼的愛情片,鋪陳了方芮欣跟張明輝禁忌的戀愛,所以看到彈紙琴阿,在房間披外套啊,那些東西原本在故事剛開始就出現。「我們本來是要做一個老師在升旗典禮被抓,接下來就愛情開始,魏仲廷感覺是個小配角,突然有天張明輝失蹤,方芮欣就一直在找,才遇到魏仲廷。」

 

後來導演徐漢強、剪接解孟儒看片時就指出前10分鐘劇情安排這樣的話,如果是想來看恐怖片的觀眾會不耐煩,後來就決定把故事打散重新拼裝。

 

編劇團隊該怎麼合作?簡士耕表示要看人,像《返校》就跟《紅衣小女孩》系列不太一樣,「徐漢強是個非常理性的人也非常龜毛,而且他是後製掛的 ,他很在乎節奏、效果,但對故事連貫性和情感反而沒有那麼把握,這時候就需要有人來填補他的空缺;對我來講,這故事的情感層面也不是我擅長的,這部分就交給凱羚 。」

 

那衝突的部分呢?簡士耕開玩笑地說就打架啊,就吵啊。他話鋒一轉表示編寫《返校》這部電影時,他與徐漢強沒有什麼吵,反而是徐漢強和傅凱羚比較…「因為對編劇來說,『人物服務情節嘛』,但是像漢強那樣的導演,他比較多的是效果,情感也是效果的一部分」,簡士耕表示在這樣的思考脈絡點下就會有點爭吵。

 

大家不會承認那是犯罪

 

《返校》遊戲一推出十分轟動,在電影化後有什麼更想傳達給觀眾的東西?「其實台灣的轉型正義…」,簡士耕把要說出口的話咀嚼一下後指出:「之前有個《超級大國民》,現在有個《返校》,但《返校》結局說了一句蠻絕望的話『活下去就有希望』,但其實台灣轉型正義需要的是把加害者揪出來」,他接著感嘆地說這是很困難的事,因為沒有任何犯罪者會承認,「根本那時候大家不會承認那是犯罪,就是聽老闆命令啊,都是蔣介石叫我做的啊,我不聽令我會死,你們憐憫我一下好不好。」

 

簡士耕認為通常這種話一出來,有人就會打退堂鼓。「一旦我想要去理解那個情況,我就是在傷害那個加害者」,他認為這是最難分難解的糾葛,但也是台灣轉型正義最需要處理的部分。「我們那時候在寫《返校》的時候,有試著想要把這句話講出來,但這句如果出來就是白教官要出來,這樣又不太對,變成另一種指控。」

 

編劇技巧

 

「因為漢強是個資深的電動迷,他很會打電動,他對於電動遊戲的畫面有種敬畏,所以他覺得他必須要把遊戲內所有元素完整呈現出來。」簡士耕坦言因為這點,讓整個過程很不原創,變成要去服務某種東西,他認為這是在編《返校》過程中最困難的地方。

 

聊到《紅衣小女孩》系列,簡士耕說明從第一集開始,在設定人物邏輯時就是「他做什麼就沒有什麼。」他舉例,紅衣小女孩第一集男主角何志偉是賣房子的但他沒有房子;第二集社工李淑芬的安排也是。「就那時候在想什麼角色可以碰到沈怡君,後來選定社工;在劇情中李淑芬花很多時間解決別人家庭問題,自己的家庭問題卻是無法解決。」簡士耕認為在類型片當中如果以這樣的設定去寫角色,剛開始衝突就會拉大。

 

回首自己的編劇之路,簡士耕指出總是會在放棄之前找到一些工作。大學畢業到考上北藝研究所這段期間,曾經快放棄了,做一些困獸之鬥,「亂投履歷後發現好像真的沒人要我,難道去考公務員嗎?後來有了《玫瑰瞳鈴眼》的編劇工作,當然一開始很痛苦,那時還不清楚要做編劇還是導演,只知道要當『專業』的人。」

 

他接著扭轉了原以為會往勵志方向的回應。「不是說要像簡士耕一樣堅持到底、不要懷疑;其實我一直都在懷疑,我認為自己蠻圓滑的,一直在變,寫什麼題材我都ok,我是能夠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他強調:「我要靠這個吃飯,我好像可以靠這個吃飯,我就繼續靠這個吃飯。」

 

簡士耕:反正每個人都在時代的洪流,可以逆流也可以選擇順流,看看自己會到哪。

 

創作者的另一半是孤獨的

 

「雖然我爸在我考大學時把志願卡撕掉,一路以來他也蠻支持我的。」聊起創作過程的支撐力,簡士耕語氣有點趨緩,非常誠心地感謝家人,「我老婆很可憐,很感謝她看上我,跟我一起成家立業,很多人沒有辦法忍受另一半是創作者,像我在家寫作都魂不守舍,但她能理解,她是做藝術經紀的,就是能夠知道。」

 

「我好幾次跟她說,要不要我就不要創作了,學校隨便找個教職、穩定一點。她就問我:那你以後會怪我們嗎?歸咎家庭?她認為我現在是創作力最旺盛的時候,若將來回頭才發現過了那個時刻,為了養家餬口,沒有作品,我們彼此會互相責怪,所以我很感謝老婆的支持。」

 

台灣編劇較沒有鎂光燈

 

「當年吳念真那個年代,寫個劇本是30萬台幣,那時候的30萬可以付忠孝東路一棟房子的頭期款,到現在還是一樣價錢。」

 

簡士耕指出那個年代很多大編劇,「像是夏美華啊等等,那個世代的編劇和導演是一樣的地位。」接著表示久了之後到現在,編劇漸漸變不見了,他認為是整個制度和結構上出了問題;「首先,台灣電影整個掉下去,市場變得很小,沒辦法養那麼多人;然後所有電影變成『手工業』,導演得要自己會寫劇本,這樣一來導演和編劇就不會是分工,類型電影就會越來越少。」對於市場上陸續出現自編自導的電影,簡士耕認為如果台灣市場對國片不公平,會是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

 

「但是台灣市場撐不住這樣的東西,我覺得政府也很盡力在補助。」簡士耕同時指出文化部長鄭麗君很有guts,替台灣文化圈張羅很多經費;他話鋒一轉又說其實這些經費不符合市場機制,變成還是只能用政府補貼創造電影,回收可能也不夠成本,「電影必須要賺錢,商業機制要跑起來,才有辦法建立導演、編劇、監製的合作三角。」

 

在導演光芒較耀眼的現況下,簡士耕表示其實自己會去搶話語權。

 

「我得把這話講出來,讓越多人察覺到這點,會對建構導演、監製、編劇三角關係有幫助。」簡士耕不斷強調三角合作模式必須建構出來,對創作者來說,不管在「工作模式」、「對彼此尊重性」都是好的。

 

 

記者黨一馨/攝影、記者陳雅菱/剪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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