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焰飛芒】「南海工作會議」假新聞、偽獨家的陷阱與懸疑

台北地檢署5日認定，《聯合報》7月12日刊載的《南海工作會議紀錄全文》翻拍影像確為造假文件，《聯合報》終於被敲醒，6日在A4版刊出「小啟」，聲明「對本案造成社會紛擾，查證未周之處，基於新聞專業與責任，謹此向讀者之歉」。假新聞篇幅聳人聽聞，道歉啟事蜷縮一角，《聯合報》展現的新聞責任感不足，令人遺憾。

假新聞的陷阱

提供假造會議紀錄的《聯合報》高姓撰稿記者，被民進黨立委參選人吳崢等告發業務登載不實、偽變造公文書等罪，北檢認給予不起訴處分。高姓記者是資深政治記者，若是明知文件是造假而提供報社刊登，應可預見在職場上與法律上的後果等同自毀職涯。北檢認定他主觀上無偽造文書犯意，有這個經驗法則可佐證。

從這個案例，可看到假新聞的幾個陷阱。

陷阱之一：政治傾向的陷阱。《聯合報》站在親中立場批評民進黨政府施政，造假的南海工作會議紀錄誣指時任行政院長蘇貞昌指示「依美方要求我國研發生物戰劑能力，規畫設置新建生物安全第四等級實驗室（P4）P4實驗室」，對民進黨政府可做出強烈打擊，符合該報政治傾向，因此降低了從主跑記者到總編輯的警覺。

陷阱之二：「獨家新聞」的陷阱。高姓記者是資深政治記者，何以會誤信漏洞百出的假文件，上了大當？記者追求工作成就，拿到大獨家是職涯的光榮紀錄。北檢調查，高姓記者在報導刊登前向國防部軍事發言人查證時，並未明確提示其手中所掌握有關《南海工作會議紀錄全文》的4張翻拍照片，且未進一步向召開會議的行政院查證紀錄文件的真偽。推斷緣由，他應是惟恐查證過程中消息走漏，「大獨家」被破解。

陷阱之三：情緒操控的陷阱。高男向北檢時供稱，《南海工作會議紀錄》來自「在政府部門工作的朋友」，該名友人他認識多年且信任，以前也是記者，跑過政治線。高姓記者又稱，他對於該會議紀錄的內容，比較專注在「P4實驗室」上，其他部分只大約看過，所以對於一些用語沒有太斟酌。從這些供詞研判，高姓記者好比電信詐欺的受害者，友人「爆猛料」好比騙徒，抓住他的人性弱點，對他實施情緒操控，使他鬼迷心竅，以致行政院長和部會首長在假造會議紀錄中自稱「本黨」、「我黨」這個明顯漏洞，他也無視。

假新聞造成的損害

7月12日《南海工作會議紀錄全文》翻拍影像刊出，總統府以及前行政院長蘇貞昌、衛福部、農委會（現已改制為農業部）、國防部均提出有力證據強烈駁斥。BBC、CNN等主流外媒，對《南海工作會議紀錄》不予採信，始終未「上車」，處理新聞的專業嚴謹禁得起考驗。高姓記者當時的心情，應是有如電信詐欺受害者猛然發現自己被騙走鉅款，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趕快從這場噩夢醒過來；他可能懊悔不已：事件發展中的這個時間點、那個時間點，沒有及時煞車，造成今天的巨大損害。

「南海工作會議」假新聞、偽獨家已見的損害是：《聯合報》7月9日和10日刊登後，「美國要求台灣建P4實驗室開發生物戰劑」話題大量散播到中文媒體及社交平台，加上台灣親中評論員在政論節目以此煽動仇美情緒，造成台灣社會嚴重分歧。中國官媒7月10日起跟進報導，藉以攻擊民進黨和美國，煽動中國人民仇台、仇美情緒。

中國網易號將「P4實驗室」假新聞誇大為「要對解放軍投毒」，聲稱「而在真正『台海有事』的時候，生物戰劑又不足以改變兩岸巨大的實力差距，反而增添了兩岸中國人對民進黨的怒火。」研發生物戰劑是需要做人體實驗的，中國人提到生物戰劑、投毒、怒火，應是被勾起對侵華日軍731部隊的歷史記憶。

位於中國黑龍江省哈爾濱市的侵華日軍第731部隊罪證陳列館，建立在731部隊遺址，1985年開放，展示有關這個史上規模最大生物戰劑研究中心的大量文獻和文物，中國當局列為「愛國主義教育和國防教育基地」。7月24日在東京去世的日本推理小說家森村誠一，以紀實文學《惡魔的飽食──日本細菌戰部隊揭秘》享譽國際，書中以「飽食終日的惡魔」形容731部隊的滅絕人性與腐敗，《紐約時報中文網》8月4日為森村誠一發出訃告，提到森村誠一這部書「被認為比其他講述更準確、更可信」。

《南海工作會議紀錄全文》翻拍影像被我國政府揭穿為偽造後，中國媒體對此話題的炒作戛然而止。若是假新聞再延燒一段時日，中國人民所累積的仇台情緒將形成解放軍武力犯台的民氣。政府及時拆彈，控管了損害；北檢的偵辦結果，則是以司法程序進一步對剩餘的將信將疑者做出澄清。但是檢方未查出造假文件源頭，這起假新聞事件仍是待解的懸案。

（圖片來源：鄭文燦臉書；示意圖製作：放言視覺設計部　林巧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