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柯文哲涉貪案司法單位窮追猛打,偵查不公開淪為笑柄,也讓許多人感到無法接受。所謂物極必反,對台灣藍綠陣營來說,尹錫悅無疑深具啟發性...
南韓總統尹錫悅因宣佈戒嚴遭到彈劾而停職候審,支持率一度跌到只有11%,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的政治生命已經結束,但近日韓國民意風向突然轉變,尹錫悅的支持率逆勢上升來到40%,比戒嚴前的30%還高。
韓國兩大黨的聲勢也跟著此消彼漲,當地權威民調機構蓋洛普10日公布的數據顯示,執政黨國民力量支持率回升至34%,最大在野黨共同民主黨支持率下降至36%,兩黨支持率已經重返緊急戒嚴事件發生前的水準。
韓國民意為何變化如此之大?主要有以下五大原因:
一、 共同民主黨彈劾操作太過火
在野的共同民主黨仗著國會優勢,先通過彈劾總統、再通過彈劾代總統韓悳洙,法院則發出對尹錫悅的拘捕令,期間該黨領導人的煽動性言論,如「尹錫悅將面對死刑」和「即使花費一顆子彈也要逮捕他」等主種種過激的政治動作,引起中立選民的反感,也刺激保守派選民更加團結。
韓國時事評論員文睿指出,尹錫悅剛遭到彈劾時,民眾覺得彈劾他是對的,因為發動了戒嚴,但後續就連代理總統都被彈劾,讓韓國人非常吃驚,質疑「他到底做了什麼?為何要彈劾他?」上網一查發現,原來先前已經有許多政府首長「一言不合就被彈劾」了,這讓許多人無法忍受,轉而相信尹錫悅為發動戒嚴令自我辯護的說法。
尹錫悅取消戒嚴後,12月11日上午發表談話,堅稱自己動用戒嚴令是為了守護國家,「援引戒嚴法的目的,就是讓人民了解在野黨的反國家腐敗行為,並警告他們停止。」
尹錫悅花費極大篇幅一一細數在野黨如何「毀憲亂政」,最主要是不承認總統大選結果、持續要求總統辭職與彈劾,並對尹政府多位公職人員、甚至檢察官進行彈劾。此外,尹錫悅也指控在野黨大幅削減了核電、天然氣田與許多科學研究的計畫預算,以及多項產業創新和疫苗研發等預算。
尹錫悅並指出,過去一年發生數起疑為中國間諜的案件,包含使用無人機拍攝美國航母、或拍攝南韓國家情報局等等,在野黨卻反對懲罰外國人間諜活動,也反對聯合國繼續向北韓施加制裁等親北韓的立場。他批評「大型在野黨」實則是一群「反民族勢力、亡國之徒」。
最驚人的是,尹錫悅披露,發現北韓在2023年下半駭入國家選舉委員會設備,並聲稱國家選舉委員會拒絕接受檢查,他才會「派國防部長檢查選委會的電腦系統」,以此為軍隊進入選委會的行為開脫。
二、「中國因素」使得情勢反轉
中國人介入」成為一大關鍵點,使得挺尹、反尹情勢反轉。文睿表示,過去一段時間支持彈劾尹錫悅現場出現了很多中國人,這極大刺激了韓國社會及年輕人,尤其是中間選民,讓不少原本不關心這件事的人都出來關心。文睿說,他來到來韓國20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首爾光化門這麼多人,有人揮舞著美國國旗,還有人是反對中共,「滅共」的聲音在光化門一帶此起彼落。
《韓國時報》報導,南韓法務部一名負責移民事務的官員稱,自上月初尹錫悅取消戒嚴令後,政府不時收到投訴,指控有外國人參與反尹錫悅抗議活動。南韓法律禁止外國人參與政治活動,該官員以問題敏感為由,拒絕透露是否已經啟動或計劃展開正式調查。
三、李在明私心自毀長城
原本國會通過彈劾尹錫悅時,是以內亂罪為名,但送到憲法裁判所的彈劾訴狀卻把內亂罪名拿掉了,原因是顧慮調查內亂罪時間太長,恐讓官司在身的李在明因此失去參選機會。「為了擺脫李在明的參選障礙,竟然可以如此操作,大家都傻眼了,」文睿說。
李在明的私心自用,使得尹錫悅12月11日自我辯解的講話更有說服力。針對被指控涉嫌內亂罪,當時他說「宣布戒嚴是正常統治行為」,「我沒有阻擋國會相關人士進出國會,卻仍有人為了要將我安上內亂罪而煽動。」並質疑在野黨為何急著用謊言煽動彈劾?「唯一理由就是在野黨黨魁因為快被宣告有罪,而要迴避責任,讓總統大選盡早實施。」尹錫悅指的就是目前有案在身的共同民主黨黨魁李在明、以及祖國革新黨黨魁曹國。尹錫悅的說法暗示,這些人因為快要被宣告有罪了,才想要迴避司法責任、讓總統大選盡早實施。
四、尹錫悅堅持戰鬥到底
據南韓《東亞日報》報導,尹錫悅在彈劾案通過後,採取強硬反擊策略,試圖扭轉局勢。他不僅堅持「與國民戰鬥到最後一刻」,更表示軍隊快速撤走、沒有強力封鎖國會,都是因為他「千方百計避免人員傷亡」;尹還說,自己面對彈劾或調查將力抗到底。執政黨內也對尹錫悅的強硬立場表達支持。一名幕僚認為,總統展現出的抗爭意志是贏得法律戰的關鍵。
尹錫悅已經很久沒有公開露面了,新年第一天,他給支持者寫了一封親筆信,鼓勵他們繼續為保衛總統「戰鬥」。結果如尹錫悅所願,當公調處第一次執行逮捕任務失敗時,總統官邸外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他的支持者們揮舞著美國和韓國國旗,高喊「我們贏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尹錫悅剛剛贏得總統大選。
五、社交媒體成主要推手
在韓國戒嚴風波中發揮重要作用的,還有短視頻平台YouTube。尹錫悅上台之初,就對主流媒體很不滿,因此十分重視社交媒體的傳播。一項調查顯示,尹錫悅的支持者中,70%把YouTube作為主要新聞來源,其中不乏一些六七十歲的老年人。
72歲的金在承表示,他現在已經不看報紙和電視了,因為它們充滿了偏見,只有YouTube的資訊比較客觀真實。70歲的金永善則掏出一部老舊的智慧手機,播放了一段「在野黨與朝鮮勾結」的視頻。
創作這些視頻的右翼YouTuber認為,犯下「叛亂罪」的不是尹錫悅,而是在野黨,要不是他們濫用在國會的多數權力,阻撓總統的政治議程,怎麼會逼得尹錫悅發佈緊急戒嚴呢?
此外,共同民主黨告發保守派YouTuber煽動內亂,稱要對韓國的Kakao talk(類似台灣人用的line)進行內容審查,不能散播支持內亂、戒嚴等言論,激怒網友留言直指違反憲法保障言論自由,並把韓國比成2019年的香港,紛紛站出來表達抗議。
尹案反映網路時代的部落政治
學者沈旭輝指出,尹錫悅的案例反映在互聯網時代的民主社會,任何勢力只要堅守基本路線、拒不認錯,始終會有死忠支持者存在,這就是網絡時代碎片化「部落社會」的型態。而且對手如果過分乘勝追擊,物極必反,反而會令原本處於弱勢的公眾人物有機會翻身,除了有助後者凝固基本盤,也可能令一些中間民眾反感。
例如尹錫悅宣告戒嚴的理據,就是說反對黨「逢政府必反」,已經是「北韓特務」級別的國家威脅;而現在南韓反對黨的追殺,正好坐實了他的說法。雖然民眾普遍反對戒嚴,但對反對黨的處事也不以為然,覺得後者同樣不值得信任。
他進一步分析,在前互聯網時代,主流菁英與媒體相對容易對是非對錯定調,只要一錘定音,就算當事人心有不甘,也無力反抗。水門事件的美國總統尼克森就是典型,被控貪腐的台灣前總統陳水扁也沒有能力激起群眾運動抗衡。但如果他們處於2025年才案發,回應方式就可能完全不同。
沈旭輝認為,在後真相時代,檯面上的人更有動機無視規範,也明白到如果放棄權力、承認錯誤,就可能失去一切;但只要堅守基本盤,卻始終存有希望;就算依然被判刑、坐牢,也還有翻盤的一天。這方面,永不言敗、怎樣也堅持到底的川普,最終守得雲開,自然是最具啟發性的例子。
正如MAGA在四年後的今天一如既往地支持川普一樣,尹錫悅的狂熱支持者也一頭紮進右翼YouTuber為他們打造的「楚門的世界」裡,且越來越多的人正在加入,這是尹錫悅支持率不降反升的原因。
台灣和南韓的政經情勢有一定的相似性,例如都面對極具敵意的同民族鄰邦,都有嚴重的內部國家認同分歧,因此尹錫悅案不能以個別案例來看。目前藍白挾國會優勢對民進黨政府極盡凌虐的做法,難保不會在下次選舉中被嚴厲追究;同樣地,柯文哲涉貪案司法單位窮追猛打,偵查不公開淪為笑柄,也讓許多人感到無法接受。所謂物極必反,對台灣藍綠陣營來說,尹錫悅無疑深具啟發性。
(圖片來源:三立新聞,民視新聞;示意圖製作:放言視覺設計部 傅建文)